糖炒栗

秋深了，下夜班回來時已感到滿身的涼意，遠遠地就看到一盞紅紅的燈在迎風飄蕩，鼻子里聞到了絲絲縷縷糖炒栗的甜香。
不知怎的，每次一提起糖炒栗子，腦子就會突然冒出《陸小鳳傳奇》里的“熊姥姥”， 姥姥穿著像新娘子一樣的色彩鮮艷的繡花紅鞋子，賣著又香又熱的糖炒栗子。姥姥的栗子雖然才十文錢一斤，卻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吃的——吃過的人永遠也不會再忘記，因為那又香又熱的糖炒栗子已經成了他們人生旅途中最后的記憶。
古龍筆下刻畫人物向來著墨不多，但極傳神。我一直不明白，吃過那么多山珍海味的古大俠怎么會把小小的糖炒栗子放在小說里那么醒目的位置，讓人記憶如此深刻。但，只要在寒夜里吃過熱騰騰的糖炒栗子，哪怕只是那么一小顆，在放進嘴里的那一剎那，就會明白古大俠對它的鐘愛應該就緣于寒夜里它那暖了你手心又暖了你內心的那股甜香，那股從你舌尖翻涌而上的那份溫暖，足以讓寒夜里孤獨的路人停住腳步，然后，再開始一個精彩的故事。
臨海的糖炒栗子也是格外的香甜，據說大多都是用蜂蜜來炒的，因此隔著幾條街就能聞到香味，那誘人的香味會不管不顧徑直鉆入你的鼻子，尤其是崇和門附近，連著有好幾個賣糖炒栗的小攤，那香味隔著幾步就會絲絲縷縷地來誘惑你的味蕾，即使你定力再深，也會忍不住想大快朵頤一番。
好的糖炒栗要炒得恰到好處，最好是皮脆到可以一捏就碎，一剝就露出整個的肉，黃澄澄地帶著微微油的光亮。以前用鐵砂炒栗子時，要等，在旁邊看著老板那上下翻飛的鐵鏟，聽著“沙沙”的炒聲，早就垂涎欲滴了。為了讓栗子炒得生熟均勻，大多會在頂端開一個十字，出鍋了，就有點像油炸的“開口笑”，咧著嘴朝人友好地笑著，大約是說：“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現在改成機器炒了，入味更均勻了，卻覺得多多少少少了那份等待的韻味。炒好的栗子，拿在手里熱乎乎的，寒夜里的心莫明地就溫暖起來。舔一口，滿嘴都是糖炒栗的香甜。入了口，完全是甜而糯的感覺。
往年糖炒栗價格在12元一斤，今年什么都漲了，糖炒栗也該漲了。不過再怎么漲，那誘人的香味總是讓你把揣在兜里的錢掏得心甘情愿。
當然了，臨海的糖炒栗終究不是熊姥姥的糖炒栗子，吃得香甜，卻沒有被毒殺的危險。所以盡可以放心大膽地吃完一顆又一顆。

周曉瑛